5月3日到5月8日，记者经历近一周的时间卧底空调维业，工人如流水、半年一换的维修员自己的技术就是个“半成品”，四五个人的公司还什么活都敢接。记者在暗访期间经历了岛城近十处空调的安装和维修现场，对空调维修黑幕有了深入的了解：保修期内的空调维修没，维修公司都接保外的活，维修工成了换件工，整个空调换了最好 ；小毛
但是维修工人的生活并不光鲜，来回五六公里的程要背着几十公斤的氟利昂和火碱前往维修，一不小心手腕上撒了点火碱，一会儿的功夫就烧出了几个流着血的“肉坑”，四五个人的午饭花了不到十块钱，艰辛的生活给了记者不一样的体会。
经联系，记者在5月3日顺利进入李沧九水一家家电维修公司做维修学徒工，5月3日一天的时间里，因为经理没有在公司，记者并没有外出工作的机会。但是记者在跟业务员和维修员的交谈中，了解到了这家公司的基本营运模式，下面是记者和三名职员之间的谈话。
巩亮：现在天气刚刚回暖，安装空调和维修空调刚刚开始，你来得很是时候，咱们无论是空调安装，还是空调维修都在做。除了空调业务之外，还有热水器，这个也很赚钱。
巩亮：一般都是一倍的利润，公司拿大头，工人拿提成，只要卖一个热水器或者空调，都能提成五六百块钱，你想想利润有多少。
巩亮：现在维修和业务基本不分开，做维修的也可以卖空调，做业务的也会一点维修，但是都是半吊子(不专业)，变频的(空调)就不会修了。
王良：哪能啊，我是中专毕业的，学校里学的专业是家电维修，但是基本上学出来也会不了多少东西，原来我在文昌阁那边干过一段时间，也没学到什么东西，人家都不教给你啊，现在我也就是只能简单地修修，做个清洁什么的，复杂的变频空调就比较难了，那样的不会(修)。
在等待了一个上午以后，5月3日下午 ，记者再次来到九水上的维修公司，会计再次跟记者提出了签合同的事情 ，“如果同意的话，你们先把合同签了再说吧。”记者并不急于签合同，“等经理回来再说吧。”记者以经理不在为由，了会计催促记者签合同的要求。
合同我们也签了一份，当时第一天她(会计)让我签的时候，我想回去考虑一下，结果第二天我拿过去的时候，她说要罚我20块钱，说是合同晚交了一天。”王良还告诉记者说：“ 这里的工资计算绝对有问题，明明是可以发到一千多的工资，结果什么都扣，结果扣到只剩下几百块钱。”
一直到下午三四点钟，记者看到公司经理依然没有来，就催促会计联系经理，“我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啊，要不你联系一下经理，看看我现在能干什么活吧。”记者提出要求。经过联系，告诉记者：“经理安排你先上网发帖子，宣传公司的联系方式，录用以后也是基本上每天都得发帖子，要想学空调维修技术的话，得等上三个月。”
记者大惑不解，问为什么非得等到三个月以后才能学习空调维修技术，“我们这里只有经理的技术还好点，等经理有空的时候，才能教你空调维修。另外，现在空调维修的活刚刚开始，并不算太多，现在维修比较多的是热水器，你可以先学怎么修热水器，那个很简单。”
“一开始的时候，我也很受不了，又累又挣不着钱，但是因为签了合同，现在也算是习惯了，前一段时间，经理的老乡都走了，说是干不了。”维修工王良告诉记者，“现在公司里面最老的一个员工是拿工资最高的，已经干了半年了，基本上可以说是半年的时间中，公司员工更新了一遍。”
公司提供食宿，但是提供的食宿确实是很差的，“原来我们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方足足有将近三四公里远，每天来回徒步上下班，有的时候还要背着东西，真的很不方便，现在住的地方比较近了，但是距离公司也还是比较远。”公司会计告诉记者：“你如果不在这里住，每个月会多出两百块钱，基本工资是1000元，如果在这里吃住的线元。”
中专毕业的王中有一个愿望，“吃得苦中苦，才能干大事。”他告诉记者：“我的理想是自己开维修公司，现在在这里也就是混个经验，确实是没其他地方去了，以后遇到好的机会，看看再说吧。”
“我们公司也成立很长时间了，业务现在拓展得还可以，包括热水器和空调，都可以安装维修。”王良说，“虽然大家都是‘半吊子’技术，但我们可是什么活都能干，什么活都能接。”王良的侃侃而谈让记者产生了疑惑，“自己不会修的，也能接过来吗？”
“可以啊，绝对没问题，我们的经理技术还可以，如果经理一个人干不过来的活，就去劳务市场找人干，再转包就是了。”王良介绍说，经过转包的维修活，都是按照一个活多少钱的标准给钱，公司仍然可以分得很大一部分。
“如果经过维修以后的再坏了怎么办？怎么维修以后的质量呢？”记者发问。“遇到问题以后再说，到市场上再找人呗，还能怎么办。不过要是再维修的话，就要另收钱了。”王良告诉记者：“公司的很多活都是这么干的，自己的员工不会干，就从劳务市场上找工人一起干，接到的一些大公司的安装和维修，基本上都得找人，自己公司一共就四五个，也干不过来。”
“简单点的活，像空气检测、清洗空调、换零件等等，我们都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干了，哪个部件多少钱，公司有一份表格，不过到时候能多要就多要，也不是完全按照表格来收费的。”王良说。
经过一次次的转包，在市民家庭中安装、维修的工人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市场的劳务工人，这时工人如何收费，即使公司本身也很难监管。“在公司内部有一个价格参考表，比方说零件进价是500块钱，那么一般售价就会在1000元左右，这是公司要求的价格，工人在维修现场一方面是对零部件的‘随口’加价，另一方面是各种附加费的收取，再把维修费一项项加起来，总收费高达成本
为了验证王良的说法，记者在公司会计办公室内看到了贴在墙上的零件售价“指导价”，LCD电脑板供价是150元，配件价格是280元；排水电动阀供价是102元，配件价格是260元；加热管60元一根，配件价格是120元……基本上所有的配件价格都如同维修工王良所说的一样，普遍涨了一倍。
“工人的提成是两到三个点，赚的只是一小部分，大部分都让公司赚去了，这些价格只是指导价格，工人一般都会在现场加价，换个零部件不光要收换件费，还有上门费、维修费、清洁费、充氟费、管线费等一系列的加价，算下来，很多黑收费都要高于成本费的十几倍。”
作为固定的空调维修单位，记者应聘的这家公司也为一些品牌的空调进行维修，但是保内的却基本上能拖就拖 ，能不修就不修，“我们一般不修保内(保质期内)的，只修保外(保质期外)的 ，保内的拿不到钱，修了还得向空调厂家申领维修金，那样特别麻烦。”王良介绍说。
“如果空调在保质期内的话，不太容易换件，因为一旦鉴定换下来的零件没坏的话，维修公司是拿不到维修金的 ，而且还对公司信誉产生影响，对于那种还能用的部件，一般是能拖就拖，能糊弄一下就糊弄一下，清洗空调也是做做样子就差不多了，维修的话，基本上不会对空调进行大修或者换件，除了非换不可。”王良告诉记者。
“在保外的话就不一样了，很多客户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毛病，换了什么，修了什么，都凭维修工一张嘴说了算，就算是客户一直在旁边看着，也看不出什么道道来。”在客户眼皮子底下挣钱的功夫王良自愧还未学到其中的“真谛”。
“这也是个活，很修工都是凭着赚辛苦钱，靠着力气吃饭，有一些维修工就不行了，明明是几十块钱能弄好的活，非得想着法跟客户要钱，几百、几千都能要出来。”王良说。
全凭一张嘴要钱的维修工，一方面是公司的要求 ，一方面是无人监督，“这时候只要完成公司的任务就行，至于能加价多少就是自己的本事了 ，几十块钱的东西卖到几百块钱也不是没可能。”维修工王良告诉记者。
“现在维修工说是打着维修的名义来干活，其实都是换件，小毛病往大了说，客户也不清楚，一般都会答应换件，换上新配件还省去了维修的活，又简单又赚钱；没坏的零件拿下来以后照样还可以换到别人家的空调上。”按照王良的说法，为了赚钱整套空调换了最好。
“单纯维修的活，基本上赚不到什么钱，还是换件赚钱多 ，一个件有两三个点的提成，如果是重要部件，换一个件就可以挣好几次维修的钱，这样的话，维修工肯定把问题说大，那零件尽量多换了。”王良解释说。
这样的案例随处可见，但是客户明白过来的并没有几个。吴兴的住户李先生就遇到过这样的“换件工”，“本来可以换一个器就能解决的事，那个维修工非得换整个线板，本来可以几十块钱解决的问题，现在要花几百块钱才能搞定。”李先生把换下来的零部件拿去鉴定，才发现自己上当。
在业内看来，维修工成了换件工还不算是太大的问题，很修工现场加价、口头定价，这样的事让很多客户始料未及。“我们都是穿着专业的工作服去维修，比方说某大品牌的空调，我们就穿着他们的衣服去，但其实我们并不是售后维修员，衣服都是公司发下来的。但是客户看到了衣服就会认为我们是专业的售后服务人员，修修就能用的空调非得忽悠客户买个新的 ，现场维修的时候，用一点管线就口头收钱。”王良很业内的这些内幕，但是自己又其中。
记者在卧底过程中参与了岛城近十处空调的维修和安装，管线多用点，清洗另收钱，打眼另收钱，维修另收钱……因为安装工和维修工失误造成的多余管线，照样全部算在客户的头上。“管线不够，只能加线，要不没有办法安装；线板烧了，必须更换，不换没法修……”一个个的口头“”，让客户，但是最终因为不懂，也只能向维修工人。
现场加价宰人，客户还不能还口，一句“公司的价格”就把客户堵了回去，客户只能乖乖拿钱。因为空调维修后没有用了，本来售价高达几百元的空调支撑架，维修工回收的价格竟然降到了五块钱，这不禁让人对其中的利润空间唏嘘不已。
充氟设备、氟利昂罐、空调清洗工具、火碱，统一装在编织袋里，有50多斤重。5月4日，从李沧区到崂山区的客户公司，距离很远，而且没有直达公交车。公司孙经理很抠门，决定坐公交车，需要步行两站。经理走在前面，啥也不带，记者跟小王则在后面拿着装备。编织袋很重，记者和小王轮流扛着。一站下来，1000多米，小王就受不了了，他太瘦弱，
嚷嚷着世界上最龌龊的种族让记者帮忙扛着。二十分钟后，到了车站，记者的肩膀已经勒红了。“这你就受不了了啊，平时都是我一个人扛着，所有设备都是一个人拿。”小王说道，“刚来的时候，很快就磨破了一双鞋子。20多块钱的布鞋，现在一个月一双，走磨的。”
在中韩下了公交车，离客户公司还有一段距离，等不到公交车，经理选择了坐黑摩的到崂山区的客户公司，客户表示空调维修的事情得等到周末。三个人白跑了一趟。带着材料原返回，本以为还坐摩的，经理却说找公交车回去。原来打摩的花了6块钱，坐公交便宜，只有3块钱。从客户公司出来，扛氟利昂罐的任务就落在了记者身上，小王紧跟着经理，他很自在，不用扛了。
找到公交车站的时候，记者已经累得走不动了，往地上一扔编织袋。这一举动让经理看到了，他很不高兴，“就这么点活干不了啊，不重吧。”后来，记者考核没通过。小王的说法是不能干累活，经理不满意。在这家公司，维修工是力气活。
回来的上，经理走在最前面，不回头。小王看记者越来越落后，赶忙放慢步伐跟记者聊天。“经理不喜欢走慢的，走快才行。”“扛着这么重的材料，怎么能走快？”“你得多，这个活你这样干不了。”“我来是学技术的，这成了拼力气了。”“没办法，出去维修，这些东西咱自己扛着，经理没有车。”
中午的时候，终于回到了公司，到了吃饭的点。在招聘的时候，会计王女士的说法是管午饭，记者很期待。而员工小王则打击了记者，“中午吃米饭，不过有鸡蛋。”经理没有吃中午饭，直接回了自己家，而公司厨房里面只剩下一点米饭。会计给了小王10块钱，买鸡蛋，然后做蛋炒饭，没有菜。
不一会儿，小王买回了鸡蛋，蛋炒饭只放了4个鸡蛋，炒出来以后，一人一小碗。很明显，这些饭普通工人根本不够吃，无奈之下，记者到楼下吃了泡面 。“平时就吃这些，经理就这样。”让人意外的是，小王和其他员工很习惯这样的餐饮。
公司待遇方面就更不敢恭维了。小王工作俩月了，第一个月工资仅仅是1000多块，这个月可能要多一些，他说能拿1300元。而早些时候，学徒工只能拿月工资600块。“来这干活就没攒下钱，一不小心还得扣钱。”小王说道。
小王技校毕业后也是想学习空调维修，但两个月以来他仅仅学了点皮毛，还不算合格的维修工。这两个月他磨破了两双鞋子，花了50块钱，他很心疼。当听到记者也想学空调维修后 ，他不太赞同，“你能吃了这个苦？”
原来在空调维修过程中，小王被火碱腐蚀了，“我这是两天前的伤口，现在还火烧火燎的，太难受了。”小王告诉记者：“带着皮手套去清洗空调需要用到火碱，但是皮手套的袖口太短了，一不小心就撒到了手腕上，那个东西腐蚀性太强了，当时烧得我嗷嗷直叫，太疼了，这玩意只能用水冲。”受伤后的小王并没进行救治，还得照常上班干活，当然，根本不算工伤。
“千万不要遇到这样的事，遇到了只能算自己倒霉。”记者看到，小王手腕上的几个“血肉坑”仍然，但是他现在只能苦笑。（文/图 本报记者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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